快樂多角度（10）－ Man's Search for Meaning

Man’s Search for Meaning這本書的作者Dr. Frankl是住在維乜納的猶太人，本身是一個精神科醫生，一直致力防止自殺。他在二次世界大戰時進入集中營，足足三年。

在集中營這個煉獄之中，Dr Frankl是怎樣走過來的？又有什麼體驗？書的第一部份者將自己的心路歷程詳細寫出。他將一個正常人由住入集中營到重獲自由的精神狀態分三個階段。

第一階段是初入營既震驚期，由被扔上囚車開始，Dr Frankl及其他猶太人在死亡恐懼下，走向茫然不知會如何的未來，他們有一個很奇怪的反應，就是會無由來地相信自己會得救、會有奇蹟出現、會有人來拯救他們…直至他們全部被剃光頭、被迫要脫光所有衣服、放下所有財物，在大型澡堂中終於看見喉管噴出來的是水而不是毒氣時；當他們真正是手空空無一物時，有的只是自己赤裸的存在時；他們的反應，很吊詭的是，爆發出優默感，全部都在笑。伴隨而來的，是很強烈的好奇心，好奇想知道自己到底在這樣的冷天下會不會著涼，好奇自己最後會變成怎樣…而幾日後，好奇心會轉化為驚訝…自己竟然没有著涼！原來九個人是可以迫在一個車軚上睡覺，而且仲訓得著！他們没有牙刷而且嚴重營業不良，但竟然牙肉前所未有的健康！…而自殺的這個念頭，都曾或長或短在每個人的腦海中閃過，而且有人真的實行。

但在集中營的時間久了，正常人會被非人化，進入第二個階段，變得麻目不仁，不就覺得自己是人，而是變成那個刺在自己身上的號碼。這個非人化其實是為了保護自己，大腦自動關上感情的總開闢，免得被可怕的現實迫得燒Fuse───發瘋。

他們看見同胞被虐打時，不會再覺得殘忍而轉臉不看，面對這些殘酷的畫面，他們根本没有感覺；我想，這個就是為什麼魯迅在日本流學時看的影片中，當中國人被日軍槍殺时，其他被俘虜的中國人會面無表情地、直直看，没有情緒，放棄反抗。

Dr Frankl自己有一個經驗，就是，有一次他在集中營的病房當值完畢，坐在地上飲他那天分到的熱湯時，碰巧看見有一個剛死了的病人屍體，正被人拉着雙腳在地上拖行。Dr Frankl的視線，正好對上死者已經無神的眼睛…在兩個鍾頭前，Dr Frankl才跟這個病人談話，但現在，Dr Frankl可以若無其事地，繼續喝湯…而且，如果不是Dr Frankl的專業本能而對自己的「無感覺」而吃驚的話，他根本不會記得這件事，因為實在有太少情緒或感覺了。

但，就算在如此麻目的情況下，他們都有憤慨的時候，而引發如此強烈情緒的的原因，往往不是鞭打之類的肉體折磨，而是因為獄卒的侮辱。

由於長期捱餓和營養不良，他們最常做的夢是：蛋糕、麵包、香煙和熱水澡。他們都會在做白日夢，緬懷以前美好的日子，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真的。當Dr Frankl在冰天雪地下修建鐵路時，就會幻想自己的新婚妻子就在面前，想像自己和她談天；他又會想像自己終有一天被釋放，在一個光線明亮又温暖的講堂之中，向很多聽眾講述自己心理學上的新理論…

就算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，仍然有人能保持善良與同情心，幫助及安忍同伴，散發終極的人性光輝。Dr Frankl還記得當同伴自己省下食糧，偷偷地塞給他一小塊麵包時，他那一刻的激動，除了因為同伴的慷慨而感動外，他因為這一小塊麵包而感到自己仍然是一個人。



統計顯示，集中營的生還率只有28份之1，而Dr Frankl的觀察是，活下來的往往不是身體最健康或最強壯的人，而是有支持他們生存落去的人。比如Dr Fankl他自己，除了希望有一天能跟妻子重聚、再有一天踏上講台教學之外，他要完成一本書。在最初入營時，Dr Frankl一直帶着他剛完成的一本關於精神科的書的手搞。手搞當然在一入營時已消毁，但Dr Frankl在營中時，在一張紙片寫下關鍵單詞，重新在腦海中再寫出這本書。要發表這本書的信念，支持Dr Frankl活下來。

而Dr Frankl為了鼓勵其他營友的生存意志，往往會讓他們找到對未來的目標。在集中營，最令他們沮喪的是永遠不知道到底要囚禁多久，永不超生的監獄生活，令他們失去了對未來的盼望。但是只要一個人能看他還有生存下去的原因，他就能克服最惡劣的現實環境，努力生存下去。只要一個人知道自己「點解」要生存，佢就幾乎可以解決任何「點樣」生存的問題。


到有一天，集中營豎起白旗，納粹投降，他們被釋放了！Dr Frankl與營友會否像荷里活電影般狂喜歡呼、抱頭慶祝、奔向自由、勇闖玫瑰色色未來，然後打出字幕...The End呢？

唔係喎。

他們是拖住瘦弱既身體，走向集中營大門，小心翼翼地踏出營門。今次没人鬧、没人打他們，而且他們差認不得那些獄卒，他們換走納粹製服，而且還遞香煙給他們添。

他們繼續行出去，第一次用自由人的身份看集中營外的四周，他們不停跟自己講：自由！但是「自由」這兩個字一直都無辦法進入意識，雖然他們在集中營入面這麼多年都夢想自由的一天，但當自由真正來到時，他們感覺不到自由真是屬於自己既。

當晚大家一齊集合時，有人問：「話我知，你今日開唔開心？」

他的朋友由於不知道原來大家都有類似既感覺，所以有ｄ羞愧地答：「講真，唔覺得開心。」

他們已經喪失左快樂的能力，要重新學回。他們由人變成數字，而現在進入第三階段，要由數字變回人。

這一個情況在釋囚身上都會發生，他們以前晚晚都在發夢見到自己重獲自由，正在高興時，集中營的警鐘就會響起，叫醒他們起來面對殘酷的生活...他們怎麼知道今次又係是不是發夢，會不會又再次被夢境所欺騙呢？一切都如夢似幻，没有真實感。

Dr Frankl本人的經驗係在釋放後幾日，他一個人由集中營行去附近的巿集，在佈滿野花的草地上步行了好多好多公里，有幾隻雲雀在天上歌唱。四野無人，有大地、天空和雲雀愉快的歌聲。Dr Frankl停下來，極目四周，望向天，然後跪下來。

那一刻，他腦海中只不停地響起一句說話：「我在自己窄小的監牢向主祈禱，祂以自由的空間回應我...」

Dr Frankl不記得自己跪著重覆這句說話幾耐，但他知道，他的新生命由那一刻開始，他一步步地向前，直至自己重新變成人。